生死之間的一些
一心想死的時候,有一百個理由,沒有誰純為了不想活;一心想活的人,只有一個理由,不想死。
我是過來人,所以我說的是我的經驗,你別深信太多。要知道一樣米養百樣人,何況現今豈只百樣米?看看就好了,知道原來有人這樣想就好了。
活著有許多挫折,很累很累,很想死,不去思考,那理由就真的純是為了不想活。活得很累的孩子,不是拒絕思考,而是我根本無餘力思考,就連「想死」的一個「想」也很是費力,常常有種已經虛脫了的錯覺。
到後來想到可以實行的時候,連行動都沒什麼勁,到真的要下手的時候,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泛遍全身,那是身體面對死亡的直接後應,我文字的造詣不足以言道其全貌。身體的重量好像突然消失了泰半,輕了很多,同時皮膚一陣涼意,不知是空氣突然冷了幾度,還是血液停滯了一下造成的。
真的踏出那一步,想起一定會很痛很痛,然後剛好來了一陣風,暖暖的包圍我,耳邊的髮絲飄揚著,好像聽到些聲音,有種被疼寵的幻覺。我閉起眼享受那陣溫度剛剛好的輕風,等著它停下,也掙扎著要不要跟著停止思考,讓身體一縱風中,讓沉重再離我遠一點……那一次的記憶就去到這而已,我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離開那高處,只記得那陣風,暖暖的吹過我微冷的雙臂,涼涼的吹過我的面額與雙耳,還有那些聽不懂卻好像有些什麼的聲音。
日子依舊,挫敗仍在,不公平沒有轉變,不合理也沒變,什麼都沒有變,我也沒有變太多,只肯定自己怕痛,平地跌倒的痛我受不了,高處墜下的痛,應該是恐怖十陪的,於是此計劃被迫放棄。
上學學得的知識越來,心底的不平衡越深,受到很深重的文化衝擊,心靈與精神再次向死亡投誠,這是年少時逃離的最快路徑。
拿著利器,幻想著永遠都不用再忍受活著的苦,興奮得很。下手時,不夠狠,也不夠力,痛楚感一到,馬上鬆手,傷得不深,心底發麻也抖著身子,同時想起等會兒要一起回家的弟弟,如果他們等不到我,就無法回家了,他們還認不到路,而家裡的大人今天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,萬一天黑了……他們一定會哭死的。竟然有了借口,而流血那麼痛,也跟著放棄吧!
以上事情發生在小學三年級之前。
之後,到弟弟夠大了,借口不能再成借口的時,我學到的知識又多更多了,其中最可怕的莫過於死後的所有傳說!小時候,以為死後就什麼都沒有,死了就什麼都沒了,這是我對死亡的認知,也深信不疑,至於那些婆婆拿來嚇我的鬼鬼怪怪,就跟貓貓狗狗一樣,是不同形式的生物而已。
人死後會變鬼,人死後會到天堂或地獄,人死後會輪迴,人死後會……
一大埋的會怎麼樣怎麼樣,他媽的有夠恐怖,那死亡根本不是解脫,死後還要生活,只是不再是人,要改名叫鬼或靈魂而已。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,我也有過許多名字,我有不同的乳名,中文名,葡文名,英文名,花名,名字而已,我還不就是我!如果死亡不能消失,不能休息,那死來還有什麼意思呀!何況還那麼痛,找個不痛的方法再說吧!
後來出版的《完全自殺手冊》多恨不等偷走啊!何惜自知功力不足,偷不來的,一定還來不及看就被捉的。到後來再也找不到了,聽說成了禁書。
藥物可致命走進我的知識範疇時,我對生活已經麻木了。我迫自己學習不在乎,不理會,不關心也不插手什麼事,以行屍作最高指標。再加上死亡的吸引力被傳說大打折扣,生和死之間的分野越來越少,令我有活在灰色地帶的錯覺。
灰色地帶指的是活著與死亡之間的領域,如果活著是白色,死亡是黑色,那我存在的地方就是灰色的。那時候的我本身就是一個灰色生活,不笑時一臉悲傷,微笑時一臉憂愁,笑的時候聲與色不協調--長期皺著的眉頭沒法全然鬆去,笑的時候嘴角上揚度不足,與笑聲真的有夠不協調的。以上是看照片看出來的,我記得自己明明有笑的呀,怎麼一臉不開心的?當然這個疑問是能感受快樂與生活時的自己問的,那是很後來的事了。現在說來才想起以往大家說我醜,是不是並不是我真的那麼不見得人,只是因為長年一臉哭喪呢?
事實上,此類題目無解,就連我自己也不可能說一件行屍很美吧?也許,我真的不夠美。
往事說夠了,也該談談近況,近年對死亡越來越陌生,其魅力指數降至零。只是零而已,還沒到負數,也就是說我還沒到討厭、憎恨或害怕他的地步,如果他自己找上我,不要我千思萬想地計劃地跟我遇相,我相信我不會逃避的。或許你會說那是因為我根本逃不了,才會這樣說,那我會提醒你,雖然他的魅力不再,雖然我無需再借他來逃離什麼,但在我毫無執念的狀況下,他又有什麼值得我怕,值得我逃的呢?
所謂的執念大約指對生命的眷戀,對情人的不捨,對敵人的仇怨未了等等。簡言之就是對很在乎、很在意的人事物捨不得或放不下,這樣強烈的意念常常是死神的大敵,讓人死不了。
今天的我是不想死,對生活感到也是滿意,至於那些強烈執念倒是沒什麼,是不夠戀生吧。又是時候說說我的新理論,繼「灰色學說」後又一力作--「中立論」,算是灰色學說的延伸,再經歷歲月與知識的洗禮得出充滿智慧的結論。
中立於黑色(死亡)與白色(活著)之間的是灰色(行屍),就是論調的雛型;然而回頭檢察之,會發現那個行屍是戀死嫌生但又不能自殺的結果,今天的我變了,變得不戀死、不嫌生也不想自殺(嗯,真的變了很多)。
一直討厭二選一的選擇題,難道在黑與白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嗎?我不信。現這樣的選擇題本來就隱藏著第三個可能--不選擇,這就是灰色地帶。如果我選擇,那就是黑與白之爭,我不選擇,就是全然的灰色地帶了。
至於生死,今天我變得比以往更形中立,不怕死也不想死,不戀生也不嫌生。中立於拿握命運與跟隨命運之間,我相信命運之說,同時也深信命運在我手。我選擇自己的心情,放棄理會生死。別妄想我會為了存活下去做我心不想做的事,也別妄想我對死亡付出任何恐懼!
有一點不用想也知道不會變太多,我還是有夠怕痛,會很痛的事情別找我;前些日子更明白自己對苦的承受度下降中,不知是喜是憂,不過我還是選擇中立,隨它去變好了,反正又不痛不癢。
現在,我讓自己隨意的感受生活的美好,我放縱自己,那個一直被壓抑的自己,被我家庭,被過去,被公平,被我所壓抑的自己。我由得自己隨心的歡笑,隨意的跑跳,隨性的掉淚,隨便的又叫又笑……
我祝福自己幸福,快樂,無憂;而且可以多一天就多一天,直覺告訴我,這樣的日子不會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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